秦氏带着最小的一对儿女已然歇息下,覃宛的屋内静静悄悄,想必在后院中净面沐浴,唯有覃家的耳房中尚有窸窸窣窣的声音,陆修远忍不住走近了几步,在树下掩住身形,凝神静听。
覃弈的耳房内,凝竹正和自家哥哥僵持不下,她紧紧握住粥碗:
“就算是回昌州,我们从前的家也没了,咱们要如何立足?”
“且现在南蛮同大燕的局势紧张,就是回了昌州也是一样的。说到底,昌州还是大燕的地界,我们无论如何,在大燕都是低人一等的存在。”
“所以待在覃家又有何妨,在我看来,都是一样的!”
琨阇听着自家妹妹如此不念家乡,忍不住急了,一连串的字符从他口中冒出来:
“说好的。”
“回家。”
“不留这。”
“明日走!”
凝竹也急了,放下粥碗,指着哥哥身上几乎没有一处完好的皮肤道:
“不行,哥哥的伤势还未好,就算要走,也不急于这一时三刻。”
“而且,而且……”
凝竹犹豫了半晌,又支支吾吾道:“覃娘子为了救我们兄妹二人,耗费了许多心血和银两。别的不说,至少得把银钱还给人家。”
“哥哥自小就教导我,不能忘恩负义,妹妹不想就这么走了!”
她垂下头:
“妹妹,妹妹我和覃娘子签了契约书,要给覃家食肆当厨娘,直到把覃娘子替我垫付的赎身钱还回去。”
“咱们不能就这么走了,覃娘子可是帮了我们太多,你我兄妹欠了人家好大的恩情呢!”
琨阇听到自家妹妹和人签了契书,猛然抬头:
“不。”
“不!”
他拼命摇头,不敢相信自家的妹妹好不容易逃脱魔窟,又再次掉入了另一个,给大燕人签了卖身契。
凝竹知道哥哥在想什么,忍不住小声啜泣:
“哥哥,我知道你怎么想的。可是覃娘子和那个畜生不一样,她对我很好,她还想尽办法救哥哥出来。”
“你看,这是覃娘子送我的衣衫,这么美,我这辈子都没摸过这么好的衣料。”
凝竹向哥哥展示身上月白色衫裙,想以此博得哥哥对覃娘子的好感:
“哥哥千万不要那样想她。”
琨阇的情绪失控,双眸急的充血,见到凝竹身上的衣衫,心中仿佛扎着无数根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