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二十六,天刚蒙蒙亮,郑学究就换上了家里唯一的一件长袍出门了。
因为正月都没有还过完呢,天气还没有完全转暖,单薄的夹袍根本就挡不住寒冷,冻的郑学究直打哆嗦,但他觉得只有这件长袍才能彰显自己的文人身份。
虽说郑学究已经五十多岁了,至今还打着光棍,穷的连一双新鞋都买不起,却是整个三马街唯一一个功名在身之人:童生。
历朝历代从来都不缺少胡子都白了的老童生,就算郑学究的年纪大一点才是个童生也没啥丢人的,只是他这个童生的功名来的实在侥幸——因为他走的是“录遗”科。
所谓的“录遗”科,并不是正式的科举,反而有点类似于“补招”的意思,只是因为考官大人可怜他的年纪实在太老了,才给了他这么一个名额。m.bīQikμ.ИěΤ
读了一辈子书,才是建文元年的“录遗”科中混了一个童生,但这并不能改变他的命运。
以前的时候,郑学究也会时不时的和胡富贵一起编造些稀奇古怪的“小故事”混几个铜板,勉强饿不死而已。
郑学究已经穷的叮当烂响,总是吃了上顿没下顿,冬闲的时候还能办个私塾什么的,教授小孩子们读书认识混几升糙米。
眼瞅着就要开春了,私塾也就办不下去了,听说胡富贵那边有饭辙,他就干脆起了个大早,准备到胡富贵家里去看看。
刚刚走到街口,迎面就遇到了吴瞎子。
吴瞎子并不是真的盲人,只是小时候弄伤了一只眼睛,成了“独眼龙”而已。
虽然这吴瞎子总是以“圣人门徒”自居,但郑学究却从不把他当成是真正的文人:这个家伙就在街边摆摊才测字先生,说到底是一个坑骗愚妇村氓的神棍而已,还口口声声的说是自己是圣人门徒,这不是给孔夫子的脸上抹黑么?
虽然大家都是穷鬼,但郑学究还是瞧不上以测字为生的吴瞎子,但却不得不装出很热情的样子主动和他打了个招呼。
“老学究也是要去往胡富贵家的吧?”吴瞎子眨了眨仅有的那一只独眼,凸出唇外的两颗大龅牙总是让人不由自主的想起一种不受欢迎的小动物——老鼠,“那胡富贵说接了个大活儿,召集咱们这些读书人一起去做一做呢。”
读书人?
你也配是读书人?
虽然郑学究很不喜欢贼眉鼠眼的吴瞎子,但大家毕竟是住在同一条街上的老街坊,不得不敷衍着应付了几句:“胡富贵确实是接了个大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