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0章 乌黑的血(2 / 2)

“不愧是个魔种,不会为复杂的心绪所困,无论是食子还是兄弟相残,无论何事都能做的坦坦荡荡。”

昭彰点了点头,“如主君所言,因为我们没有感情就不会产生愧疚。”

魔君唇边的笑意一直未曾淡去,只是转身望向远处的尸山血海,嗤笑着喃喃道:

“我倒希望这样……养育我的人……我的父母——他恨我。”

昭彰呆愣愣地看着主君宽阔高大的背影,如今他也算了解他的主君了,他知道魔君口中的父母说的是什么人,一定是那个一年前破天荒被魔君亲自请上焚林王殿,又破天荒活着爬出焚林的白袍炼仙人。

昭彰在雪暴尚未完全炼化出不灭的魂魄前就追随了他,他清楚地记得在魔界难以想象的煎熬里,主君用撕心裂肺的声音嚎叫着一个人……他当时就觉得很奇怪,按理说主君用那样浓烈的恨意支撑自己,一定是恨透了那个人,然而他含混不清之际地嘶吼出的话却不是什么大逆不道的辱骂,他一遍遍在煎熬中喊出的不过是“师父”二字。

即便那时他的师父已经抛弃他、恨他、不再想见他、以极刑将他逐出师门让他自生自灭。

他也仍然唤他作师父。

昭彰很想问问他的主君,这次向六洲二十八世家宣战,如果见到了那个养育他却也恨他的人,会不会有一点点高兴?x33

可他从不是僭越的人,所以昭彰低着头,一言不发。

雪暴抬手,僵硬的修长手指在月光下翻覆。

冷,当真是冷。

从他失去自己的肉身后,任凭怨恨的业火焚烧,他也再没有过半点温暖的感觉。

此刻的魔君难得止住那些汹涌的计较与野望,留出一片空白,思索着何以会冷成这样。

他分明早清楚这世间一切荒诞无稽,过去不可回顾,未来则被他轻蔑地控于股掌之间,但又是为什么数十年前在心魔镜里看到的那捧短暂的温热竟能伤得他肝肠寸断?

白梧——

他的恩师白梧,养出他一把骨肉,给他世间一切又悉数夺走的白梧。

他恨透了他,却又觉得萧索。

昨日之日不可留,他将成神,但这自以为早已了断的凶狠恨意又是因为什么呢?

他到底,恨了白梧什么?

雪暴仓皇垂首,苦笑着。

“因为我的野心……以及一份没人在乎的约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