掠景一个人走进了暗室内，这次来的焚林圣尊是白无垢。

他暮气沉沉的少年面容看起来憔悴不堪，原先相当有欺骗性的白皙又温软面庞如今脸颊塌陷，青灰得像个尸体。

看来叶言学慷慨割舍的那一年关于“家”的记忆对于这一度丧尽天良的白邪神来说，是生命不能承受之重。

“雪暴说知道你为什么来中原，他派我来将你接入焚林。”白无垢的一双盲眼一如既往盯着掠景，仿佛能看见一样。

掠景没有多说，而是真的如他所言跟着一起往焚林走了。

“你没了心，再去焚林不怕危险吗？”白无垢放弃伪装之后倒是有了几分真情流露，他望着掠景不知是什么心情。

曾几何时他期待与他并列臭名的煞神能成为自己的同伴，毕竟千年罪孽加身，他们是不可否认的同类，满手杀戮的坏种。

可掠景说他们不一样，他——白邪神，无人爱，无人关心，无人牵挂；可她，却是有个人在关心呵护地爱着，爱到情愿撕裂一半元神嵌入她支离破碎的魂魄，爱到换了半身的血洗净她血液里的恶臭，甚至爱到拿自己最珍贵的回忆与他交换。

顺道的，普度了他。

“你要去焚林做什么？”白无垢又问。

掠景这次终于回答了：“我要从焚林的结界进入魔界，那里有熙照的第三份骨灰。”

白无垢默然，垂下头，在疾速的风中，他疲惫的声音飘散：“魔界很难捱的……”

她知道。她当然知道。

穿过中原的茂密丛林后，他们进入了永夜的焚林领域。

掠景和白无垢保持着一段不近不远的距离，在修葺一新的焚林沉默地前行着。

“你还可以活多久？”白无垢忽然问。

掠景没说话，只是抬头望着头顶上的月亮，其实她在每个夜晚都会提出这样的疑问，从那个“命数将尽”的预言出现后，已经快要两年了。

天命言她的命数将尽。可将尽是什么时候？

三年五年，十天六月？她不确定。

分明千年的折磨和颠沛将要走到尽头，可她却在看向路边嬉笑孩童时脑子里倏忽闪现那个她爱着的仿佛永远长不大的人。

干净柔软，时而沉静时而聒噪，无法掌控，却又乖的要命，复杂又矛盾的叶言学，总是温暖的，让她眷念不已。

原来这才是天命给她的惩罚，在她即将终结之际，让既是熙照也是叶言学的他掉落在她的生命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