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默默说着,叶言学也没有插话,这么长时间以来,很多事都是靠叶言学自己推测,顾长安除了刚重逢的那天说了些话,剩下的时候就没再提过了。
他需要一场宣泄。
“从前我看嵯峨巍重重叠叠的山,只觉得山高,逼人的高,好像挡着我,阻着我,让我喘不过气。等有一天,我发现我不能再回去,我想起那层峦叠嶂,只想笑……笑少年不识愁滋味,笑被保护的少年郎一心想自己站着,笑他没做好失去一切的准备却自以为足够坚强。”
顾长安**小狗温软的皮毛,眼中闪烁的泪光被鸦羽似的浓密睫毛掩盖,看不出半点难过,他甚至用调笑的语气说道:
“殿下你不知道,我小时候可傻了。小时候子南师兄问我,这个世界上是先有鸡还是先有蛋,你猜我怎么说的?”
“怎么?”
“我回答说先有顾长屏。”顾长安说完自己也笑了起来,大滴的眼泪像断线的珠子一样从看不清神情的低垂眼眸中掉落出来,“大家都笑我,二长老说我是个没脑子的废物,可姐姐没有笑,她晚上回到房里才跟我说她知道我的意思……”x33
“因为我的世界先有了顾长屏,所以有了好吃的鸡蛋,有了喔喔叫的鸡,因为有姐姐的存在,我才有了鸡和鸡蛋,才有了一切。”
“我的世界由顾长屏开始——也由她,终结。”
这一句话,几乎震碎叶言学胸膛里的两颗心,那种追悔莫及的悲怆在此刻也漫溢地再也无法掩藏。
顾长屏不会知道,她用死不瞑目为要挟逼迫她的幼弟活下去,不计任何代价地活下去,他的确为她做到了——可如今叶言学面前这个改头换面的男子把那个瞪着一双圆眼的幼稚少年和死去的顾长屏埋葬于同一时刻,他们姐弟二人分别的那一天。
原来他的某一部分生命,早就与她一起结束了。
叶言学胸闷得不像话,他盯着沉默的顾长安甚至恍惚了起来,毕竟那个瞪着圆眼睛暴跳如雷地叫苝欢“狗**”、叫他“丢尽祖宗脸”的别扭臭崽子仿佛昨天刚刚见过,而现在,他似是而非地睡了一觉,天翻地覆后的世界上,一切都变了,连带他自己丢了那么重要的记忆,然而还没搞清楚今夕何夕的时分,改头换面的顾长安坐在他的面前,对他诉说从前的种种。
脆弱如叶大少,其实并不能接受这种程度的骤变,但无可奈何的,他承担了一切,还要迫使自己坚强下去,不能回头,不敢回头,只好咬着牙往前走。
或许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