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长安想起不久之前他曾经做过的梦，梦中的画面没有随着时间的推移而淡化，反而在清醒后依然无比清晰地烙印在他的脑子里：

那样广袤无垠的嫩绿色原野，金色的斜阳西下，绿草在微风中如海潮般招摇，还有在其中仿佛乘风一般自由来去的高大人们。

以及那句——“我们比神明更加自由。”x33

他骤然感觉到一种深入魂魄的疼痛，这感觉竟然不亚于丹砂用噬魂钉锤凿他魂魄中嵌着的那道束灵的巨痛，哪怕能忍耐如顾长安都闷哼一声从桌上摔落了下去。

“长安！”鹿苑对这突如其来的变化措手不及，但身手敏捷的灼华山首席弟子还是在顾长安摔倒在地前把人扶住了。

顾长安痛到神志昏聩，漆黑的眼睛却死死睁着，他又一次落入无比严寒的深渊，不停地下坠，口中灌满了苦涩的深渊之水，刮得咽喉生疼，他就这样，清醒着被淹没了……

在漆黑无尽的水中，顾长安再次看到那片富饶土地遭到灭顶之灾的画面，活生生的人们在嘶声尖叫中被地裂中喷涌出来的岩浆吞没，那群曾经惹得顾长安惊羡不已的自由自在的人们，曾几何时在不知悲伤为何物的土地上幸福奔跑的人们，此刻都在恐惧地逃命，可自诩比神明更自由的他们却挣不脱天地的愤怒，像臭虫一样被碾死在眼前的天崩地裂中。

顾长安觉得自己也身陷这样的绝境，恐惧充斥在他的每一根毛孔里，焦糊的尸臭填满了空气中的每一寸，就在这样逼人的绝望中，他猛然听到瑰丽翻滚的浓浓云层深处传来极度轻蔑的笑声，那声音高傲到让人窒息，仿佛藐视这世间的一切。

——“我欲绝谁，神佛难救！”

顾长安惊觉，这无比睥睨的声音和其熟悉？

是他！

是他！以不容置喙的语气说：“你想要什么我都能给你，唯独自由，你从来没拥有过那种东西！你一直属于我，从你诞生之初就没有变过！”

也是他！亲手杀了长右、孰湖，还利用魔王雪暴之手将嵯峨巍覆灭！将他的所爱全部抹杀！

还是他！用噬魂钉钉穿魂魄，咆哮着喊道：“明明是你说的！是你——是你说你舍不得！下辈子会等我！是你要的生生世世！你先许的诺言！为什么——到底为什么？！为什么这样对我！！！”

顾长安头痛欲裂，极致的痛苦几乎逼得他魂不附体，他在极速闪过的混乱的思绪中低吼出了声——

“因为——因为……”

耳边是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