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子开到山脚下就停下了。
车上不去,只能靠人走。
这儿的墓地并不像外面被规划好了的一块一块的商品。在这种乡下地方,人死了,就请个风水先生,俗称半仙,算一算,半仙随手指了那块地方,就在那儿挖个坑,做个碑,就完事了。
这个村的墓地基本都在大队的荒山上。
这里植被茂密,树枝横生,满山都是各家各户的祖先。
路十分不好走,一条羊肠小道,曲折蜿蜒着伸向森林深处,然后再也看不见。
如果正好先前下了雨,路上就全是黄泥巴,脚一踩下去,鞋子和裤脚全是泥泞,无一幸免。
每一年清明节前后,大家都要穿着雨鞋,挑着扁担上山。
那湿滑泥泞的山路,让不少人都摔了个人仰马翻。
阿普倒是很有先见之明,或许是他的助理办事得力,在他们准备上山之前,就已经让人铺了一条石砖路,从山底直接铺设到江际白母亲的墓地。
上山的人也享了这便利,一边走,一边夸,猜测是哪家的后生如此体面。
阿普抱着糯糯,牵着江际白上山,原本要走好久的小路,现在走不到20分钟就到了。
半山斜坡上,一胚黄土,拢成半圆形,上面用水泥浇灌成型。
前面立着一个漆黑的墓碑,墓碑上写着一排金色小字。
除了水泥塑封的地方没有杂草,其他周围都长满了半人高的杂草,看起来落魄又荒芜。
江际白看着墓碑,眼眶瞬间有些湿润。自从生了糯糯以后,她没有再回来过,也没有给母亲扫过墓。
这个村子里在乎她和她在乎的人都走了,死了。
单身母亲带着一个孩子回乡,只怕是会被村里的人笑话。
她心里有些愧疚。
她蹲下身子,拿着准备好的猪皮在墓碑上慢慢的擦拭着,原本模糊蒙着灰的墓碑逐渐变得清晰。
母亲悲惨又混沌的一生最后在世上留下的不过是这几个字。
她擦了又擦,直到那几个金色的字都能反出光来。
她逐一摆上猪头、鸭子、饼等祭物。
已经有人点起火来,在一个土坑中开始烧纸钱。
江际白擦完墓碑,对糯糯和阿普招了招手。
“糯糯,这是你外婆。”
“阿普,这是…妈妈。”
江际白拿出几根香,在火堆旁点着,又让阿普拿蜡烛摆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