陵川城今年的春日来得格外的早。
春犹浅,柳树已抽了芽,杏树也结了花苞。在这杨柳杏花交影处,住着一户人家。
或者说,住着一个姑娘。
姑娘生得貌美,颇是惹眼,左邻右舍都不免多上些心。尤其是爱碎嘴的婆姨婶子,日常就是坐在一处碎语闲话。
这日,杏花微雨,姑娘撑着油纸伞方出门。
几个婶子远远瞧见,就开始絮絮叨叨说话,“你们知道吗?她原来是那过去住在城西沈家的人。”
城西沈家,原是当地大户,陵川百姓皆有耳闻。
只是有人奇怪,“那沈家不是那年瘟疫死完了吗?”
方才说话的婶子瓜子嗑得喀哧响,嘴里还在念叨,“哪里死完了。他家当时不是有个小女儿嘛?那时正正五岁,没染上病,被安济坊收留了。”
“我前几日和城西住着的亲戚见着了,她家有个孩子正在府衙当差,说是沈家那女儿闺名就叫清棠,又说现在就住我们杏花巷里。不是她还能是谁?”
她说的兴起,旁人听着却是唏嘘,“那真是可怜,怪道如今一个人住在这杏花巷里,也没个亲戚帮衬着。”
没有双亲倚仗的姑娘,总是格外惹人怜惜些。
几个婶子的唏嘘不已没能落进沈清棠耳里。
她撑着油纸伞,走在陵川微雨朦胧的青瓦乌墙间,又提裙上了清水桥,弯弯绕绕,走到一处医馆门前。ъìQυGΕtV.net
推门进去。
外间是病患暂时歇息之处,她日日来此处,大多熟识她。瞧见了她,都颔首唤一声,“沈姑娘。”
沈清棠温柔浅笑,皆一一妥帖应下。
这是此地的一处官府出资修建的医馆,承了当年瘟疫留下的名,仍叫“安济坊”。
她刚来陵川,没有亲朋好友依靠。
好在那驻守紫荆关的将军是个善心人,见她孤苦无依,不但让人将她送回陵川,还修书一封,让这当地府衙多多照看于她。
她也因此在这医馆里寻了个差事——在这医馆里做些采煎药材,照看病患的繁琐活。
月钱不多,日子虽过得清苦些,却也惬意自在,没有纷扰。
再往里走,是正堂,大夫在此把脉问诊。
她也忙碌起来,挽袖净手,看方取药,一刻都不得闲。
春寒料峭,乍暖乍寒的时节,最是容易感染风寒,是以近日医馆里的病患极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