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历三年,三月十五,子时三刻,晴,幽州蓟城。
东门城楼,残垣之后,石勒双目无神,呆呆眺望南门方向,无语凝咽,颇如梦游。非是他心志不坚,从一介奴隶拼至席卷河北的一方诸侯,他所经历的风雨无数,胜败亦是无数,性格之坚忍绝非王浚司马诸王乃至刘聪之辈可比。
然而,此番血旗军的打击实在来得太快太猛太离奇,实在令他难以接受。须知一个时辰之前,他石勒还高居王座,指点江山,笑谈河北风云,畅想王图霸业,可从惊雷响起至今,短短一个时辰,他已四面楚歌,军兵溃乱,城墙告破,从云端被一把扇落深渊也不过如此。
更令人绝望的是,对于天现恶兆,地裂天雷,炮火流弹,他虽觉都是血旗军的军械之力,而非许多麾下认为的神鬼干系,可一时间他却根本不知如何戳穿血旗军的伎俩本质,更是毫无应对之道,偏生血旗军压根就不给他哪怕稍多一点点的时间。
“大哥,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血旗军兵威浩大兼而手段诡异,我等又猝不及防,已然处处落于绝对下风,城中更非骑兵久战之地,蓟城怕是守不住了,还望大哥速决!这里的都是我军嫡系精锐,数年积攒的本钱,多保留些弟兄,也好他日卷土重来啊。”头缠绷带,殿前侥幸在空袭下伤而不死的逯明,一瘸一拐的窜至石勒身侧,痛心疾首道。
“呵呵,卷土重来吗?也好,先离开蓟城再说,只要有命在,就还有机会。”毕竟是一代枭雄,史上的奴隶皇帝,石勒的声音由飘忽渐变坚定,扫视席卷城中的血旗骑军,以及四处升起的火光,他心知已然难以短期聚集各处兵马,遂森然令道,“传令城内各军,就近烧毁粮仓库房乃至民宅,绝对不给血旗军留下蓟城片瓦,再趁乱自行突围,无需顾及本将!”
号角连连,令骑四出,蓟城随之陷入更大的混乱。石勒却已不管那些,他已在心中估算,被他带至东门的,以及东门固有的守卒,尚存者约有八千;再从缝隙后窥观东城之外,麒麟血旗犹在,但主力离去的华王纪泽,身边仅余五千骑卒,加之一支封锁东门的骑四军团,也就万五之数。尽管此向敌军更胜北西两门,但也或有出其不意之效,相比穿城会合他部耽搁时间,此向反是当前的最佳突围点。
“传令下去,集结东城兵马,放弃城门守御,无需顾忌城外敌军察觉。”心有计较,石勒目光一阵闪烁,俄而一边吩咐左右,一边搀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