位相公大怒,崇文院东侧廊下,登时鸦雀无声,但很快却又哄然一片,皆是随两位相公一起声讨无耻阉寺的声音,引得百余步外崇文院西侧廊下一时侧目。
然而,赵鼎气愤之后,却又心中一片无奈……他跟刘汲还不同,作为一个在中下层摸爬滚打几十年的人,他心里非常清楚,别看眼下这些都省官员此时个个义愤填膺,但私底下,等回去以后,不知道多少人会写一些自己想象的稗官野史出来,将那些帝姬被掳过程给写出花来,用来满足自己的某种阴暗心理。
大家本质上都是人,是人就会有阴暗心态。
譬如下面的百姓够不着,便会私传一些不着调的皇家阴私;阉寺自以为掌握了一些东西,便会忍不住干涉其中;而官员们既掌握一些讯息,又对一些事情隔层纱,偏偏表面还要道貌岸然,便忍不住自己脑补……那些乌七八糟的谣言,倒十之八九是这些官员倒腾出来的。
当然,天子也不能免俗,遇到一些行为粗俗低端的天子,更是能给你整出花来——南唐小周后便经常被宋太祖赵匡胤唤入宫中,一回去就跟李煜争吵。
当然了,赵鼎不知道的是,非但他想到的这个事例本身真假就不好说,更荒唐的在于,到了几百年后,连召小周后入宫的人都从宋太祖变成宋太宗,甚至还有了专门的**……却又反过来再反过来证明,文人的阴暗心理是最难对付的。
回到眼前,赵鼎感慨了一番人心浅薄,大约用了些粥,便要回去工作,却不料大押班蓝珪忽然亲至,乃是替天子传召,要四位宰执半个时辰后一起去后宫面圣,便赶紧应下,然后却又一时强做宰相风度,在公房中熬了半个时辰,方才与刘汲一起弃了公务,又出门汇集了张浚、陈规,匆匆而去。
雨后初晴,宫中大部分道路都还洁净,但进入后宫原御苑区域,也就是眼下的鱼塘、桑林区后,却不免显得有些泥泞……而若仅仅是道路泥泞倒也罢了,几位宰执心中此时却都有些忐忑与挣扎。
毕竟,那日官家闻得金人归还掳掠、废除刘豫,以作议和条件后,不喜反怒,而且是勃然大怒,态度之决绝可以说是让所有人侧目。而与此同时,偏偏民间与官僚体系内部议和之心却是汹涌澎湃,一时难以阻挡。
这种时候,作为宰执,即便是政见稍有不同,也必须要统一步伐,然后维持住局面,既不能让官家掀了桌子,也不能让下面的人绑架了朝廷政策。
哪哪都是一个难字。
“夏日蚊虫以死水坑为巢,疟疾等病又是因蚊虫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