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毕竟这个年头对肖像权的认识还没有那么深刻, 贺松柏在照相馆发现了自己的照片,能做的也只是花双倍的钱把它买下来。

所幸店长还是当年的店长,没有换。

他让人把墙上的照片取了下来,只收取了当年的原价。

他打趣地问贺松柏:“那位姑娘呢?”

“现在已经是你的妻子了吧?”

贺松柏含糊地回应,只怕别人问得更多。他取了照片后小心翼翼地把它揣入怀里, 很快一头扎入了严寒之中。

冬季的第一场雪, 纷然而至。

贺松柏打开了伞,缓步地前行着。

终于他走到了再也没人认识他的地方, 才掏出照片仔细打量,他的指尖触摸着泛黄的照片, 照片上的她稚嫩又清丽, 穿着一身白衬衫, 皮肤白的几乎耀眼。她拾起地上的花垂头细嗅的模样,直击贺松柏的心头。又酸又苦……

拍下这张照片的时候还是七六年, 如今已经是八零年的冬天了。他那是还是一穷二白的小子, 而她的笑容那么清澈明净, 时间过得太快了,眨眼四年已经过去了。

雪花飘到他的眼睫, 被他呼出来的热气融化成了水。

街上不知谁家放起了唱片, “为什么悠悠春风迟迟吹来。”

“为什么阵阵秋雨打树梢。”

他再摸了摸相片, 恍惚间相片里一男一女的两个人另外一个人渐渐褪色,变成了一个人。

木槿花树下却把香花嗅的女人不见了, 只余下一个青涩、严肃的青年。

贺松柏揉了揉眼睛, 指腹使劲地搓着。

“哎呀……贺老板啊, 你快上车吧!”

“我真是招待不周,没把你送回宾馆!”

刚刚和他谈生意的S市卫浴公司的经理老金停下了车,把贺松柏拉上车。

老金摁下了收音机的暂停键,换了一首歌。

“绿草苍苍,白雾茫茫。”

“有位佳人,在水一方。”

从收音机里传来悠远又曼妙的歌声,极静极美。歌喉仿佛被春雨润过一般,平滑又空灵,宛如冬天的凉风,沁人心脾。

这个熟悉的旋律,令沉浸在相片的变化之中的贺松柏怔忪住了。

它曾经无数次飘荡在山谷之中,第一次听见它的时候,是赵兰香发现他去杀猪场干活,心疼得掉眼泪。他去县城送完猪肉回来的路上,她就在他的单车座后一遍遍地唱着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