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的头还要大,在阴影之中看起来就像那些大虫渠鸟的眼睛。残酷无情的黑眼睛,就这样默默地注视着。子恒真希望他们能在别的地方过夜,不过眼下这只能是想想而已。
半夏坐在火旁,抬头呆看着石碑的碎片。子恒独自一人呆在水池旁。白天渐渐褪去,夜风从东方吹来,水面泛起层层波纹。他从腰带环结上解下斧头,拿在手里。岑木做成的斧柄摸起来光滑冰凉,长度跟他的手臂相当。子恒看着这把斧子。想起当初在思尧村的时候,自己为了拥有这把斧头是那么自豪,就觉得羞耻,当时他根本没有想过有朝一日它会用来干什么。
“你那么恨她吗?”路大安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子恒被人说出心事这一惊非同小可,他下意识地举起手中斧头,举起了一半后才看清是路大安。“你跟那些狸力一样能读懂我的想法吗?”
路大安歪着头,露出挖苦的眼神说道:“还用读吗?就你小子这副臭脸,瞎子都能看得出来。好了,告诉我吧。你是不是恨那个女孩?瞧不上她?一定是的,你看不上她,因为她做事拖泥带水,总是假装柔弱妨碍你,所以你打算杀死她。”
“不,半夏做事从来都不会拖泥带水,”子恒反驳道,“她总是能做好自己份内的事。我没有看不起她,我没有。”他怒视着路大安,眼神警告他不许嘲笑。“不是你想的那样。我想说的是,虽然她跟我的关系也不是像兄妹一般,但是她和令公鬼啊,该死的,我要怎么说!如果被那些大虫渠鸟抓到我们……如果……我不知道我在想什么。”
“不,你知道的。如果她必须选择自己的死法,你认为她会怎么选?用你的斧头痛痛快快地一砍了事,还是像我们今天看到的那些动物一样?我就很清楚自己会选择哪一种。”
“可我没有权利为她做出选择。关于这个,你不会告诉她的,对不对?”子恒捏紧了斧柄,手臂上青筋暴起。
以子恒的年纪来说,他的肌肉非常精壮发达,这都是在欧阳潜师傅的锻铁场里长时间地挥舞铁锤的结果。此刻,子恒觉得自己能捏断手里的粗木柄。“我恨这鬼玩意儿,”他吼道,“我真不知道自己带着它到底要做什么,这样大摇大摆地像个大傻瓜。我跟本不是我想像的那个样子。以前,一切都是假装,我觉得像是走进那些故事里,所以我可以虚张声势地到处招摇就像在玩扮演英雄的游戏,就像是……”子恒叹了口气,越说越小声,“现在不同了。我再也不想使用它了。”
“不,你会用的。”子恒举起斧头要把它扔进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