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炷香之后,王御医背着手大摇大摆地走进来,后头是背着药箱的小雨。
他今年五十来岁,一向不修边幅,头发蓬乱,身上的衣裳从入冬来就没换过,领子和袖子脏得发亮,下裳上还有几块脏污,脚上的鞋子粘了不少雪泥,一走一个泥脚印。身材不高,又矮又胖,肥硕的脸上镶了颗红通通的酒糟鼻子,素日里醉醺醺的,活像个酒精中毒的酒鬼,日常活动他不是在喝酒就是在喝酒的路上。
刚才小雨去找他时,他正要出门找酒喝去,酒还未入喉,这会儿,人是少有的清明。
一进梦真殿,他便闻到一股腐烂的臭味,杂乱的眉毛一挑,不等小雨说话径直向内殿走去。
内殿里田园园坐在床头,拿着木梳正在梳理着大壮干枯的头发,他的头发有些日子没洗了,脑后的头发乱糟糟地堆在一起,打绺成结。她的动作很轻,生怕弄疼了昏迷的孩子。
忽然,外殿传来一个底气十足的声音:“哎呀哎呀,这味真熏脑仁!”
田园园侧头看去,王太医大步走来,红通通的草莓鼻下挂着两条清鼻涕,抬手抹掉,顺手摸在绑在柱子上的帷幔之上,可见是做惯了。
特好与小雨:“………”
田园园抬头,眼神麻木,继续低头给大壮梳头。
王太医来到床边,二话不说伸手探去,手指搭在小孩的手腕上,片刻后,又掰开他的嘴,看了看,随后趴在他胸口听了听。良久之后,他摇摇头:“湿热蕴体,热毒化痈,高热不退……啧,这孩子快不中用了,若是只是肺痈还好,然而他高热无汗,口中腐臭,想来内部**……快则二天,慢则四五天,我看你们还是提前准备准备后事吧!”
“……你开些退热的方子吧,他烧的厉害。”田园园摸着他滚烫而干燥的脸,轻声道:“孩子很难受…”
王太医摇摇头:“夫人,你这是何苦呢!他已经不行了,得了肺痈的人,喘气艰难,心肺亦是疼痛难忍。这孩子人事不知也算是因祸得福,你还是让他早早去了吧,省得徒留多受罪。你莫要魔怔了啊!”
田园园不愿相信大壮就要离她而去,摇摇头,再抬头时已是泪流满面。她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大壮先她一步离开,哪怕还有一点机会,“他还没死,还活着……您行行好,他才六岁…你行行好,救救他吧……”可刚一张口,已是泣不成声,剩下的话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王太医原名王庚,是王家分家的一个支脉,年轻时是个行脚大夫,在老家颖川颇有名望,后来被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