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株、两株,或许那被昔日伟力影响的树木的子孙仍旧片尘不染,但泥土与绿叶将其寸寸包围,曾经拒人千里之外的边界已模糊不清,日渐于阴翳中消融。
在谢真眼中,芳海的边际宛如无定形的烟雾,更远处又掩埋在真正的雾气之中。云烟渺渺,与天相接,古老的阵法保守着王庭旧日的尊严,也阻隔了他的目光。
先等上一日,他心想,如果真有什么大事发生,王庭总不会那样平静。再说,即使他担忧长明,也该相信他有自保之力。
想是这么想的,但他在这刚坐了半个晚上,耐心就像是破缸里的水,流得一干二净。迎着天边一线晨曦,他擦了两回剑,起身准备往里去时,长明的传信突然到了。
信笺上只有寥寥几句,解释了王庭召他回来并非要事,只为准备一项节庆。谢真反复看他行文造句,没什么陷入困境的迹象,虽说长明才刚出门就被叫回去显得有些古怪,按说这些早就该安排好才对,不过至少知道他安全无虞。
第二封信也没叫他等多久,这次长明像是有了余暇,如往日般讲了许多家常话,谢真这才放下心来,动身返回中原。
在此之后,两人仍有通信往来,但此事始终让他心中担忧。他也多方留意芳海的情形,而王庭还是老样子,不见什么异动,只关起门过自己的日子。
若这问题不是对外,那或许就是对内了。长明与他父亲之间相处极为冷淡,即使他逐渐展现出卓越天资,修行一日千里,放在任何一处门派里有这么个继承人都会被寄予厚望——而他们父子关系似乎并未有丝毫改善,实在不是什么好兆头。
再无话不谈的友人之间,彼此也有不好触及的家事,何况长明从来都对此避而不谈,明显是提都不想提。
但……踌躇再三,担忧最终还是压过了其他考量,谢真转过身,望向长明,说道:“真的是没关系么?要不是心中有气,你也不会和轻云舟市的散修计较罢。”
长明刚想反驳,对上他的目光,就有些说不出辩解的话了。
谢真对他着实了解,长明行事一向条理清楚,不爱去惹多余的麻烦,偶有跋扈之举,多是因为对付那些势利人,就要这样才办得了事。
但在王庭长大的祈氏少主,哪会没有一点任性,只不过乱发脾气在他眼中也属不必为之的蠢举。而一旦性子上来,他心里的火无处发,可能就会做出些旁人看来莫名其妙的事情来。
像是被卖符的散修招惹了,平常他估计就在这人身上讨回公道完事,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