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只沿楠溪江而下,随水汇入瓯江。
江心屿则在河口的上游不远处。
两岸地势随之一阔,首先看到的是两座塔。
江心屿的东、西各有一座山峰,东名“象岩”,西名“狮岩”,两岩上各建有一塔。
陈宜中立在船头,见此情形,精神终于是稍稍振奋了些,负手吟道:“一川砥柱横沧海,两塔凌空映彩虹。”
“好!”
船上,张世杰的部将们纷纷叫好。
“左相合该拿出这种气魄来中兴社稷!”
“……”
隔着半个江面,有人正在瓯江南岸的郭公山上,抬着一支望筒看着江上的船只。
“嘿,这鸟书生,披着丧服犹要来造反,铁了心往死路上钻。”
“人家读书人的忠义,哪是你个水匪能懂的。”
“老子不懂?”名叫史恢的唐军水师队正不忿道:“老子好歹是读过书的,要不是家道中落、我老子死得又早,哪会落草为寇?”
说着,他用下巴指了指江上的陈宜中。
“当年老子在长江上纵横时,老子是贼、这鸟书生是官。到了如今,他是贼、老子是官!”
“莫再‘老子老子’个没完,将军说了,你这匪气要不改,队正都当不长久哩。万一再犯了军法,有你触霉头的时候。”
“快闭了鸟嘴,晦气。”史恢啐了一句,很快又继续盯着望筒侦察,嘴里叨叨道:“我认识陛下可比谁都要早,却是啥都没捞着。晦气。”
“那叫认识?我看你被陛下剿灭的时间也是比谁都早。”
“嘘……他们登岛了。”
“余孽都齐了吧?”
“走吧。”
史恢收了望筒,揣在胳膊肘里擦了擦收起来,猫着腰下山。
其实江岸边就有宋军士卒守卫,此时正疲惫地坐河堤上北望发呆,浑然没想到有唐军会在南边。
下了山,史恢警惕地回头看了一眼,鬼鬼祟祟,犹像个贼。
“那些余孽没注意到我们……话说,收拾了他们,天下就太平了?”
“不然哩?”
史恢感慨道:“那可就再没立功的机会鸟?”
“哈?怎样不比你以前强?”
“老子如今不是长志气了嘛。”史恢道,“往后再不能当水匪了,又不打仗,这一身操舟弄橹、水上杀人的本领丢了多可惜。”
“可惜个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