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那刺客揭了脸上的黑布,不大认得出来,但他衣衫换的急,鬓角上还插着女人用的金钗,整个人就显得有些滑稽可笑了。
可庄子萱笑不出来。
两次险些丧命,都是这个刺客的手笔,再见面只觉得汗毛倒数,自己的手不住的摸袖子里的银针,眼睛已经在开始看逃跑路线了。
“你不用怕,我不是来找你麻烦的。”
刺客倒显得十分淡定,端过了热水跪在庄大夫的面前,替他除了鞋袜。
事态发展远远超过意料,庄子萱站在一旁只觉得目瞪口呆,“赵国刺客现场直播给我爹洗脚”这种荒诞的戏码,给她笔都写不出。
“那你是来干什么的?不会是专程跑到我家里来给庄大夫洗脚的吧。”
庄大夫笑了笑。
“这就是京郊那批贼的贼首,今日敖将军追捕的,其实就是他,只可惜一群人当中就只有他跑了。”
庄子萱缓缓摇头。
“爹,他没跑,他今日是去了——”
“我是去了演武场行刺皇帝。”
刺客用手试了试盆里的水温,服侍庄大夫将脚放了进去。
“可惜时机不成熟,功亏一篑,还是多亏了小庄大夫替我指点迷津。”
你还真敢说啊。
庄子萱摸了摸自己的脖子,伤口还有些像针扎一样痛,还未及说话,就听得庄大夫微微一哂。
“我当是什么,原来不过是杀个皇帝,早该杀了,死一个半个也没什么大不了,就算今日放头猪坐在龙椅上,在老夫看,也是一样。”
庄子萱能做的唯一一件事,就是将屋子的门窗都闭紧了,私自窝藏刺杀皇帝的凶手,还说出诸如,‘死一个半个皇帝也没什么大不了’,或者‘猪穿上龙袍也不是不能做皇帝嘛’,这话够掉十回脑袋了。
她明白庄范是在对皇帝忘恩负义的事心有怨恨,这怨恨无处声讨,就只能在家中说道说道而已。
只是这四下里都是敖霄的人,敖霄本人还罢了,万一让乌眼鸡皇帝或者是柴恢的人知道了,那可就是大灾难了。
“爹,你这话要是传出去了,咱们全家都完了。”
“知道,所以我也就是这么随口一说而已。”
庄范也知道自己有些言过,便没再言语。
跪在底下的那个刺客拿着布巾,给庄范擦脚,神情颇为平静,看着竟有些父慈子孝的意思,让庄子萱怀疑自己是不是认错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