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陆廉的传令兵跑来寻找张超, 说陆将军想要与他们商议军事时,张超正站在校场中,注视着他的士兵们跑来跑去。
想要管理一支军队并不容易, 自从陆廉来到军中,他越来越清晰地感受到了这件事。
这些士兵会拉帮结派, 会偷懒耍滑,会谎称自己病了,甚至“一不小心”把自己弄伤, 以此来逃脱一些苦差。
而在他们之上的那些小军官会习惯性地打骂他们,这种打骂也许会被小心翼翼的奉承和一点贿赂所抵消,那些原本犯了错的士兵可以由此逃过责罚, 而某些无辜的士兵却会被这些队率屯长用自己随意想出的规矩和由头欺辱。
再往上的军官则可能有各种各样的恶习,有酗酒的, 有贪色的, 有赌博的, 有贪功瞒报的, 功曹也许会和他们沆瀣一气,将士兵的功劳与犒赏收进自己的囊中。
如果说军队是一柄利剑, 这些细枝末节便如滴水, 有耐心地慢慢腐蚀着它。
——更何况他的军队还不是一柄利剑, 陆廉这样告诉他, 想要将它变成利剑, 就要不断地磨砺它,让它摆脱掉这些陋习。
张超因此开始将行军之外几乎所有时间都用在了军务上, 并且放心地将这支军队什么时候出发,怎么走,何时到达濮阳, 如何发动攻击这些事交给了陆廉将军。
他当然也不会忽略掉他的兄长,兄长是一位才学德行皆备的名士,于谋略上,他的兄长一定是有许多不凡见解的。
张超就是抱着这样的想法,掀开了张邈帐篷的帐帘,想要通知他的哥哥,一起去陆将军的营帐中议事。
张邈在喝酒,盘腿坐在席子上,没有菜,只有一壶酒,自斟自饮。
帐篷里没有点灯,只有天窗的一束光落下来,照在他面前的一小块空地上。
那里有一点血迹,混在尘土中,已经看不分明了。
张邈抬起眼,瞥了自己弟弟一眼,举起酒盏,泼在了面前。
“……兄长。”
他还是那个兄长,但和以前不一样了。
很早以前的兄长是个很快活的人,他声音洪亮,眼神锐利,说话时喜欢加一些手势,走路时胸膛很挺,带着一股豪爽又无畏的气势。
现在的兄长眼泡肿起来了,因此显得眼睛浑浊了许多,双眉中间多了两道深深的皱纹,嘴角不自觉地向下抿着,愁苦而又颓唐。
他就那么坐在那里,像一头饱受伤病折磨的猛兽,忍受着昔日不值一提的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