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天的清晨, 天总是亮得很早。
河面似乎还有些若有若无的薄雾,将晨光隔绝在河滩以外,但巡逻的士兵听到的总不是潺潺的流水声。
黄河并不温柔, 哪怕这是个旱季,水位也浅了不少,但依旧是宽阔而有威慑力的。
这样一个宁静而凉爽的清晨很适合多睡一会儿,无论营中士兵,还是范城中的百姓,大半都是如此。
但有些人是起得早的,他们不仅起得了早, 还吃得了苦, 夜里分辨不清方向,不敢走路,此时天蒙蒙亮,四野寂静,正适合赶路。
范城县府的牢狱里就关着这样的人,他们是并州溃兵, 路上小心翼翼, 避开濮阳, 一路向着东面而去,想要在仓亭津渡河,逃去兖州。
然后就被仓亭津的守军捉住, 送进了范城。
“天子到了濮阳。”荀谌在问完这些溃兵之后, 如此与陶升说道。
后者愣了一会儿,大吃一惊,“那须得将天子拦下!”
他这样说时,荀谌沉沉地看了他一眼。
陶升是个忠厚老实的人, 当初黑山贼攻破邺城,想用袁绍军中眷属为质时,这人也是黑山贼中的一员,却心生恻隐,将这些家眷们送去斥丘保护起来,因此得了袁绍的青眼,被封为建义中郎将。
但他毕竟是黄巾军出身,受朝廷的欺压剥削狠了,对汉室的好感就很有限。
“渡口尚在我处,天子如何渡河?”荀谌微笑着说道,“稚伯欲阻天子,须得看好仓亭津才是。”
天色未亮,岸边营寨的火把未熄。
于是透过雾气去看,只看到影影绰绰的火光。
黄河水在白日里浑浊而蒸腾,到了此时便冰冷刺骨,仿佛随时将要结冰,又或者那并非是水太冷的缘故,而是泥沙所带来的阻力。
他们每一个人都在寅时鼓刚敲过时饱餐了一顿,因而现下肚子里暖洋洋的,将刚刚吃下去的肉汤和面饼化为了四肢的力量。
他们就这样弯着腰,弓着身,只将头颅露出来,小心地走在河中。
营地越来越近了,他们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