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讲的话本来就半真半假,讲出来也不是给她听的,而是要传出去,给那些态度暧昧的世家听。
这场谈判本来也是作态的,就像那个站在城墙上破口大骂,后来竟因此受了刘备嘉奖的小军官所说一样,都打到这个地步,怎么可能还有谈判的空间门呢?
除非其中一方将血流干,否则这场战争是不会停止的。
他平静地打量她,像是在打量第一次见到的人。
那张脸是没有什么变化的,可是与月色下的她,亦或是数载之前的她都不再相同。
从头到脚都很熟悉,从头到脚都透着陌生。
荀谌似乎已经被她噎住了,陆悬鱼很满意,站起身准备离开。
“在下已备酒席。”他很客气地挽留了一下。
她也很客气,“准备了什么东西?”
荀谌愣了一下,微笑道,“除了寻常之物外,还有些冀州土物——”
“是友若先生自己扛来的吗?”她问。
荀谌的表情裂了。
帐篷里那些文吏和卫兵的表情也裂了,不明白这位刘备登坛拜下的大将军在讲什么傻话。
“还是河北百姓一步步扛过来的呢?”她问,“要是友若先生自己扛的,我就吃。”
友若先生气笑了。
“将军今日已领四州之兵,难道粮草供给也是将军一人运来的吗?”
“那肯定不是,”她回答得飞快,“但我们的民夫有饭吃,有衣穿,我不担心多吃一顿给他们带来的负担,我也不需要他们运青州的土物给我吃。”
荀谌冷冷地看着她。
她感觉很爽,虚情假意地拱拱手,抬腿就往外走。
“将军且住。”他的声音忽然在身后响起。
“哎?”
待她转过头去时,荀谌的表情已经完全正常了。
他起身,像一位无可挑剔,从来没被低情商选手气到破防的世家郎君那样,姿态优美地走过来。
有人将帐帘掀起。
“我送将军。”他说。
冬天的太阳西斜得早,才过了晌午,荒原上的草叶就被拉扯出了寂寥的影子。
她就这么与他并肩走着,心里盘算着一些关于这仗该怎么打的事。
“博泉的别院,”荀谌突然说,“我派人将它修缮好了。”
她忽然一愣,停了脚步。
“当初因将军聚集起来的流民,也都安置在附近,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