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丰愤愤不平起来,“我已备书信,若三公子——”
“他已是新任主公,”沮授道,“而非三公子。”
这似乎是言语上一个小小的纰漏,但听在袁尚耳中,完全不是那么一回事。
这是所有人都心知肚明的,只有田丰浑然不觉,还在苦口婆心地将沮授当做那两位公子来劝说:
“公子此举,何其愚也!若两位公子能尽弃前嫌,联手对敌,纵刘备之雄,关陆之勇,又何惧哉?汉室四百年,气数已尽,人心已失,公子若能齐心协力,待得南面称孤时,岂不比居于刘备之下,受肘腋之桎更——”
手舞足蹈间,碰倒了面前的酒具,有轻微的碰撞声,以及酒液弥漫开的气息,令田丰一瞬间住了口,半晌之后,才低低说道:
“大监军必笑我愚痴,无通达事理之智明。”
沮授的声音很静,“我敬元皓之忠勇。”
大公子是劝不动的,那么他们有没有可能,在刘备与大公子的联合下,守住主公这半壁基业?
“濮阳粮草足支三载,纵困守孤城,亦不足虑。”
“若围困日久,人心将变。”
这话不错,但沮授心中有一个隐隐的考虑。
——大公子是真心降刘吗?
袁谭不是陆廉,若刘备受困险境,袁谭不会像当年下邳被围时那般千里驰援。
刘备也不会信袁谭如信陆廉,连自己的亲卫都可以毫不犹豫地拿出来交给他,只为赌一个未知的胜负。
如果战事不利,拖延日久,他们之间是一定会出问题的。到那时只要一封信,一位舌辩之士,便可从中挑拨,而后——
这两个仕途不利的中年人都想到了这一点,也都不约而同地叹了一口气。
袁公是何其英雄的人物,与刘备决一胜负时堂堂正正,双方都是咬紧牙关,尽全力去搏杀到最后一刻!那才是英雄间的对决!
他们现在处心积虑要准备的,不过是一场烂仗罢了,若被陆廉那等人知道,将要嘲笑他们,河北已无名将矣!
……其实人活世上,谁都得受别人几句嘲笑。
虽然黑刃还在大声嘲笑,但陆悬鱼已经冷静下来了。
她望望窗外,看不见雨点,但听得见雨声,滴滴答答顺着屋檐滑落。
秋雨缠绵,恐怕一时是停不得的。
对面的张辽缩头缩脑,有点坐立不安似的,她看来看去,不知道他是怎么回事。
【也许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