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走近时,伏后终于看清了来者。
甄氏走到她一丈开外,很是恭敬地行了一礼,仆妇将火盆端端正正地摆在他们的面前。
“仆役愚鲁轻慢……”甄氏刚刚开口告罪,就被伏后打断了。
“他们并非愚鲁,”她冷冷地说道,“他们说,我忝居于此,受袁氏恩泽,已是我不当有的幸运。”
那位年轻美丽的贵妇眉头轻轻皱了起来,脸上便带了哀愁。
“他们还说,刘备将行僭越之事,天子既失权柄,那么他的妻儿自然也不足挂齿,”伏后冷冷道,“我既须忍受天命,便自扣减秋炭先行。”
言行十分重视身份的皇后说出这样的话,显见气得狠了,连声音里都带上了一丝自己察觉不到的尖利。
甄氏俯倒在地,行了一个大礼。
“此妄言也,皇后不必在意,屋中所缺,妾必一一补全。”
“不须这般巧言令色!”皇后怒道,“尔当直言!”
甄氏将额头贴在地板上,声音却十分清晰,“皇后细思,若天子玉座有失,宗庙岂不是要两位皇子担负?当真如此,仆妇受三公子之令,必定诚惶诚恐,岂有今日之轻慢呢?”
铜鹿上的白霜渐渐化作水滴,滴落在地板上,一声接一声。
伏后那混沌的头脑忽然清醒了一些:不错,若天子有失,她的两位皇子就是袁尚手里最好的旗帜,他岂会这样轻慢自己呢?
这个想法让她一瞬间从上到下都变得热乎乎暖洋洋,甚至连这些日子幽困于此的苦楚都忘掉了。
天子!天子还在!她的夫君还是天子!这就足够了!
“多谢你了!”
伏后起身,居高临下地握住甄氏的手,看这位女郎倾国倾城的脸上带着惶恐又荣幸的神情——多么熟悉的神情!
这位穿着旧衣的皇后心中熨帖极了。
有人小心地在连枝宫灯每一个灯盏里倒了灯油,换了灯芯,有人奉上了热茶,有人在香炉里添上一把香料。
这空旷得能听到自幽州南下的寒风的屋室,忽然又有了与它相得益彰的照料。
两个苍白着小脸儿的稚童细声细气说着什么,逗笑了他们的母亲。
有仆妇在外面仔细听一听,悄声在甄氏耳边说了些什么。
甄氏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我刚刚说了什么,”她轻声道,“你们难道不走心吗?”=
河北士族里,咬紧牙根跟定了袁尚的人是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