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兵捧着个空碗,愣愣地看着他。
“大监军出身世家……”
“而后呢?”
老兵似乎说不出来了。
沮授便笑了一笑,将那碗粥递给了这个诚惶诚恐的老兵。
“你吃了它,尚有力气杀敌,”他说,“我吃它是断没什么用了。”
濮阳粮尽,想再守也是能守下去的。
程昱供给军粮的那些套路,难道沮授就不会吗?袁谭围而不攻,守军的消耗就减少了许多,再加上这城中尚有数千嗷嗷待哺的百姓,天气又渐渐变冷,食物容易保存。若是吃程昱风格的军粮,他大可以慢慢杀,慢慢吃,吃到来年开春怕也不难。
这样的主意,莫说是辅佐袁绍多年的沮授,哪怕是一个流寇贼匪,也能想得出来,但问题是……他守这座城,到底是为了什么?他当初辅佐袁绍,又为了什么?
他兢兢业业谋求了一辈子的东西,就是一座只余白骨的空城吗?
初冬时节,天黑得很早,这千余老兵将粮仓里的存粮大快朵颐,扫荡一空后,整座濮阳城已经暗了下去。
除了被沮授占用的几处宅邸,外加城墙之外,整个濮阳城陷入了一片寂静的黑。
有火把攒动,有马蹄声响,脚步声混杂,向着武库而去,沿途的窗洞里没有半分声响,像是所有人都死绝了一样。
沮授骑着马走在这条长街上,想起审配战死的那个夜,想起追随在他车后的无数身影。
那时明明形势比眼下更加危急,他却胸中激荡一股豪情壮志,感觉好像整个天下就在眼前。
有火光忽明忽暗。
有拒马被缓缓搬开。
有战马被捏住了鼻子,一步一步,小心向前。
火光下的营地轮廓渐渐变得清晰,箭塔上的人影,风吹过帐篷旁的旗帜,都在黑夜里浮现出来。
士兵们胃肠里那碗热乎乎的麦粥化作了四肢的力量,让他们精神抖擞,准备用一场决死的夜袭来报答将麦粥分与他们的大监军。
大监军胃里虽然只有最后半碗浊酒,却也烧得他脚步都轻盈起来,连胸腔里的心脏都跟着振奋地跳动着!
他也如审配,如田丰一般,死志已决,想用颈中热血溅大公子一身,也算是完成了自己对主公,对公子的承诺,更是将濮阳城中日夜哭泣的百姓解救了出来!
“大监军!”有人小声道,“似有诈呀!”
箭塔上没有人!
辕门前也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