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似的人。他这一生为数不多的畅快记忆只有那段灿夏,和灼灼骄阳下飞舞翩跹的燕子,他看着李喆感受不到任何骨血上的传承,更无父辈对子嗣的欣慰与骄傲,相反,他在怕,他怕“另一个自己”将现在的他取而代之,从此世间便没了“李执”的痕迹。
李执以为这便是他心中最为惊惧之事。
可世事无常,他深深打量着眼前的秦飞燕,这些年过去了,他的挚友仍是这般容貌,美得令男子也为之心惊。
他拥有李执向往的一切,包括自由;而李执只有一段极其短暂的夏天,那是骄纵放肆的时光,是梦里捧一抔在掌心细细咀嚼的回忆。
倘若,倘若连这只燕子的心里都再没了“李执”这人的存在,那他可真是死得无形无影,像南城薄雪,白茫茫的,只待被ri光照得化了,便只剩一片空寂。
他分明最怕此事,却一时糊涂,亲手捧着他的燕子向更年轻的自己飞去了。
“后悔了?”
秦飞燕似是一眼看透李执心口创痕,轻轻嗤笑。
李执默然不语。
“你们父子俩真是一个模子倒出来。”秦飞燕却偏要说起他最怕入耳的话,“你忧我站在他那边;他不愿我站在你这边。哈,哈哈哈哈,天底下怎会有这等无聊事!”
李执缓缓转动茶盅,虽在沉思,可沉默却让他显得狼狈。
秦飞燕像学堂中的顽童似的,趴在茶桌上闭眼假寐。
他亦有万千之言,可每一句说出只会惹祸,于是矢口不言。
就像他劝说李执释然放下,和平传位,然后隐居疗养身体,届时再同他游遍江湖……这样的话,他可劝得?李执又可听得?
更遑论秦飞燕自己便是身负囹圄,迟迟无法释怀的人,他来劝旁人宽解洒脱,实在是这天下最可笑的事。
如此,他仅能静静呆在他身旁,闭上眼不去看他迟暮衰颓模样,只当时光倒转,永远停在那抹盛夏,两个毛头小子勾肩搭背,一路长歌浩荡,晴空万里。
“我可……比他更懂你。”
须臾,李执似是从无数追思中抖着手扒拉出一点只他独有的优势,声音低哑着说。
假寐的秦飞燕浅笑一声。
“懂我,有懂的烦处;不懂,亦有不懂的烦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