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如他还记得温侯那时令人不敢直视的凛凛威风。
他在并州军中征战了二十年,他的身体依旧强健,他的心神也依旧如金石一般坚不可摧。
他原本是不曾意识到光阴摧折的,哪怕温侯心灰意冷地将他留在濮阳,自己跟随天子离开,高顺也只觉得是吕布铸成大错才会心灰意冷——毕竟将军依旧是上马能开三石弓,下马能使双手戟的那位冠绝天下的名将。
但此刻望着陆悬鱼,他忽然意识到,时间是真的在不断前行。
她已经不再是凭义气行事的剑客武夫,而是一名会揣度敌人心思,胸中有城府谋略的统帅了。
当他这样望着她时,她忽然转过头看了他一眼。
高顺轻轻地点了点头。
“袁绍既使鲜卑为前军,东郡士庶,他必已视为敝履。”
被袁公抛弃的士庶,鲜卑人怎么会放过呢?
这些奔向黎阳的士庶根本不曾意识到他们已经被袁公所抛弃。
他们当中有些甚至是颇有家产的,他们也像陆悬鱼曾经整治过的那家“平邑柳氏”一样,名义上只有百亩薄田,清素节约,实际几千亩良田,几百名田客,家中奴婢苍头来来往往,连逃难也要满载箱笼,沉甸甸地压得一头头牛,一匹匹骡马几乎走不动路。
而在冀州境内,这些世家多半也已经寻觅到了可以容身之所,或有已经置办好的庄园田产,或有可以投靠的本家亲眷。
比起那些干枯着嘴唇,光着两条胳膊,赤着两只脚,拄着木棍,小心翼翼地依附在他们车队后,忍受他们欺压的黔首和农人而言,这些士人实在算不得很凄惨。
但即使这样,其中还有人在车子里轻轻地以袖拭泪。
或许是在怀念自己在乡下的某一座别院,或许是在怀念河边曾经见过的美貌女郎,又或许在懊悔自己为什么不能留下来。
臧洪留下来了,他若能死在这一役中,全天下都会知道他的忠义了!那些饱学之士要写多少篇辞赋来赞颂他!他可是蒙天子青眼,同天子跳过舞,并且誓死要为天子守住东郡的!
若是自己也能守在家乡,等到袁绍来到面前时,慷慨直言一番,哪怕是死,也是名垂千古的死!
更何况自己这样的气节品行,难道还折服不了旁人,折服不了袁公吗!
他必定会流着眼泪,将自己的手握住,赞叹着对左右说道,这才是真正的忠直之士!我岂能杀了这样的人,为天下所笑呢!
至于那什么